编者按：新冠肺炎疫情是对我国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的一次重要检验。针对疫情防治中呈现的一些新现象、新问题，社科理论界积极发声，贡献属于学人的智慧和力量。上海市社联《探索与争鸣》编辑部于今年1月28日在全国社科学术界，率先推出“国家治理现代化视野下的抗击新型肺炎”主题征文。并与东方网评论频道合作，从征文中选取部分文章组成专栏予以刊发，希望引发更多思考。
所谓“云监工”，是上亿网友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在家通过直播镜头，及时“监督”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的工作进度，充当网络包工头，呈现出同时在线，互动比拟化和群体庞大的网络奇观。即通过直播镜头去“监督”医院的建设进度，这便诞生了一种新的舆论监督模式——“云监工”。“云监工”是相较于传统舆论监督在监督载体和监督方式上的创新，这种新的舆论监督模式增强了网络监督的针对性和时效性，其在新冠肺炎疫情中形成的超级舆论场有效监督着施工进度，彰显出“云监工”的重大作用。随着“互联网+督查”平台在我国网络公共领域逐渐建立，近几年新兴媒介积极参与国家公共卫生事件的监督，慢直播所带来的共景监狱式监督和客体真实，为监督透明化增添了同步感。“云监工”模式有效创新了新兴媒介和公民监督相结合的路径，但它距离共识之上的公共决策与行动还非常遥远。
一、慢直播下“云监工”的特征
以影视视听语言来分析，慢直播对监督客体的内容没有进行剪辑加工，加之远近两个镜头的使用和VR独家全景式旋转镜头的使用，这样的客观视角使监督客体全景敞开化和具备真实性。从马克思理论的角度分析，“云监工”式监督是马克思主义舆论监督思想在互联网时代新的发展，人民群众可以利用慢直播这一媒介在网络中表达监督意愿从而影响公共决策。其监督身份带有隐蔽性、监督时间和地点带有不确定性的新特点，监督主体史无前例的庞大和多元化，冲击着网络舆论的调控机制，同时导致舆论把关难度增大。
1.从监督主体来看
一是其数量上呈现象级：自1月27日晚8点，央视频联合中国电信和华为，开通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施工现场的慢直播以来，吸引了最高6326.1万人同时在线观看的记录。6326.1万“云监工”在同一时间不同空间进行网络监督，在人民群众监督历史上，具有特殊的意义。
二是其隐蔽式与围观式监督共存：网络时代，“云监工”在虚拟网络上大量聚集便成为可能，让“云监工”有了高度隐蔽和集体围观的特征。其隐蔽性的体现，一方面在其登录账号上，“云监工”可以在央视频上自由选择不同账号登录，监督主体若使用不同的登录方式，新的“云监工”便再一次出现;另一方面，“云监工”下的监督客体无法获知虚拟监督主体的真实位置。“云监工”的围观式监督，体现在与现实监督相比，现实监督主要以“行动”为载体，而“云监工”式监督主要以网络围观所形成的“语言”为载体。
三是其监督有序性和参与性共存：和单纯网络直播不一样的是，“云监工”在慢直播平台上展现出了监督有序的一面，例如：在央视频上“云监工”每天坚持打卡，并自发实行两班倒的制度，其中大量使用“开始监工了”“开始上班了”等“云监工”特有话语体系。“云监工”在响应政府“在家战疫情”的情况下，网友盼望为疫情贡献微薄之力，但现实中的监督主体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往往具有无力感，共同参与便催生了共同的“战疫”情感。
2.从监督客体来看
一是具有比拟化：本次“云监工”下的监督客体有着不一样的特点，监督对象不仅是医院建设工地的施工人员，还有在工地上的实体物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实体物件本没有生命特征，为了增加“云监工”的沟通一致性，监督主体给工地上的卡车、叉车、吊车等起了专属的名字。一方面，“云监工”对监督的实体的称呼以古代君王相称占大多数，监督客体呈现拟人化特点，君王式的拟人化称谓则充分调动了网民的监督意愿和对虚拟权力的体验感。另一方面，“云监工”对监督实体进行了二次创作：“城隍cp”“叉酱”等，这无疑使枯燥无味的监督过程变得泛娱乐性。
二是具有时效性：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武汉火神山，雷神山防疫医院的建设具有很高的新闻关注度，意味着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事件中所产生“云监工”群体将伴随着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完工而消失。
3.从监督载体(慢直播)来看
一是具有真实性：媒介呈现过程的真实有助于连通事件现场，最大限度逼近真相，从而使虚拟监督主体获得现场感，这是慢直播引人入胜的主要原因。慢直播使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建设环境、建设流程、施工细节、工人施工动作和语言变得如临现场。慢直播作为监督平台，与微博、微信等自媒体相比，直播画面的无剪辑、连续性提供显得全方位、实景化;与电视新闻、报纸、广播等传统媒体相比，慢直播没有主观思想植入，导致监督的客体具有真实性。而慢直播采用的单一远景、近景两个镜头只能让监督客体自我场面调度，加上施工过程中同期声的出现，真实再现出同一时间、不同空间内同一监督客体的情况。
二是呈现共景监狱式监督：法国哲学家米切尔·福柯提出了“全景式监狱”理论，比喻在古罗马的一座拥有瞭望塔的监狱中，监狱管理者居于瞭望塔的最顶端，而塔下四周是关押囚徒的监狱，管理者可以通过360度的俯视视角监视一切，囚徒因为囚房的隔离效果，既看不到周围的囚徒，也看不到监狱管理者身在何处。“云监工”手中的屏幕即是监督载体，有了监督视角，每个人都拥有瞭望塔上监狱管理者的身份，监督的客体在施工过程中仍然无法看到监督者的眼睛。“云监工”式：“屏幕”即是“瞭望塔”，加上慢直播全景式镜头所带来监督清晰，使得监督对象全方位暴露在屏幕面前，因此，共景式监督下的被监督者有着强大的心理压力。本次直播在技术上，与中国电信、华为联合开发的VR全景视角，可以360度无死角观看医院建设进度，促使亿万“云监工”手中的“屏幕”就成为了“瞭望塔”上的最佳位置，共景式监督顺利完成。
二、“云监工”模式的应用思考及建议
信息共享时代，监督主体的无限扩大，为民主监督带了史无前例的机遇，慢直播下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的网络围观，观众即是监督者。观众和施工人员之间不存在明确的权力上下级关系，对于开展网络民主监督、民主决策、民主参政有着诸多借鉴优势，这就意味着慢直播中带来的网络监督奇观对于政府主体、媒介主体，以及政治术语中的民众主体三方来说都具有借鉴意义。
“云监工”作为一种新的舆论监督模式，对武汉火神山，雷神山的施工建设进行的全天候、全覆盖的慢直播，引来了亿万群众网络围观，广大网友把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置于慢直播这一媒介下，带来了强大的舆论监督力量，同时确保了普通民众对于新冠肺炎疫情中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的知情权和监督权。与以往的网络舆情事件相比，监督主体在数量化呈现现象级，监督过程中出现了监督主体的有序性，“云监工”对监督客体的比拟化称谓，虽然在严肃新闻面前有些格格不入，但在新冠肺炎疫情面前，参与监督抗疫的同时也增加了几分趣味性和亲近性。网络舆论监督本身就具有两面性，这就要求政府作为管理者，一是对传播媒介进行依法和有序管理，同时给予适度的自由;二是限制和禁止某些违法信息在监督平台上发布;三是积极引导网络监督主体提高网络道德水平，养成理性思维，避免从众心理。推动“云监工”式的监督模式在其他领域的运用，这对政府诸多的公务性办公、决策、监督都具有特殊意义,也可以运用到基层普通群众的参政议政中，有利于扩大民主主体行使民主参政、民主决策、民主监督的权力。
(作者徐凤琴为中共四川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 作者刘国元为中共四川省委党校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专业硕士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