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会做豆腐,母亲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儿时,母亲靠卖豆腐的钱给我们交学费、做新衣裳,帮我们买“奢侈”的小人书。
母亲的豆腐摊就在家门口。村里人来买豆腐,母亲收了钱,总要放一两个钢镚儿到箱柜上的大花瓶里。箱柜高,花瓶深,小孩子是取不到的。每到月底,母亲将大花瓶里的钢镚儿一起倒出来,给我们到镇上买文具、小人书。考试考好了,拿奖状了,大花瓶都会“吐”钢镚儿。
母亲白天忙农活,晚上做豆腐。大灶屋里灯火昏黄,我帮着烧火,母亲忙着磨豆、吊浆、煮浆,雾气蒸腾,墙壁上映着母亲瘦小的身影。在灶膛口烧火的我面前一片明亮,一边烧火一边看小人书,还应母亲的要求讲给她听,《岳母刺字》《草原英雄小姐妹》……母亲手不停耳不闲,对故事评论着,并总能通过故事联系到现实,教育我几句。
也许是故事书看多了,小学开始,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表扬,初中时参加县里学生作文大赛,也拿过几次奖。从那些书的故事里,我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也学着用笔讲述自己的故事。刚开始练笔从“豆腐块”开始,在一些刊物上发表。母亲从邻居口中知道我写文章的事,很是欣慰,她觉得我也能写小人书了,当年读的故事没糟蹋。
母亲渐老,手艺不丢,豆腐继续做,不多,一天做50斤豆子,卖完为止。回家探望母亲,她必要我将写的文章读给她听。她不再要我给她的大灶烧火了,她做豆腐用煤气,也不让我进做豆腐的房间,怕弄脏我的衣裳。
我写的文章,有的得到母亲的赞赏,夸我笔下干净,像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有的写得啰嗦繁琐,像豆腐掉到灰堆里。时常一语中的。一些写乡村风俗、季候农事的文章,得到母亲的点评补充,哪怕一两句方言俚语,添进文章也会增色不少。
母亲常说,做豆腐要有黄豆,写文章要有干货;写故事要朴素,豆腐有豆腐味,别掺乱七八糟的料,看起来漂亮比不上吃起来营养。母亲的道理十分朴实,她说的是做豆腐,是写文章,更是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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