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发蒙之书有“三百千千”之谓,即《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这些蒙书,在教小孩子识字的同时,浓缩了不少典故,其中蕴含着做人的道理,固然有些道理陈旧迂腐、不合时宜,但有些道理今天看来还是有价值的。
《千字文》是南北朝时期梁朝一位叫周兴嗣的官员编纂的。这背后还有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梁武帝雅好书法,那时书圣王羲之的字已极受人们重视,他令一个叫殷铁石的官员,从王羲之的书法作品中选出一千个字来,打算要以此为范本教诸王学习书法,这一千张纸杂乱无序,要是能使之有序该多好,梁武帝想到了颇有才思的周兴嗣,令他将这一千个字不仅串成一篇文章,还得是韵文。周兴嗣忙了一夜,终于完成任务,而这一夜之间,他的头发都熬白了。
《千字文》四字一句,朗朗上口,在众多的发蒙作品中脱颖而出,从南北朝一直流行至今。它讲天文地理,也讲人文历史。
《千字文》中有“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覆,器欲难量。墨悲丝染,诗赞羔羊”几句,说的便是做人的道理。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长处,也不可能没有短处,彼此的长处与短处是不一样的,那该如何面对这一情况呢?《千字文》说对于别人的短处,不应妄加评论,对于自己的长处,也不应骄傲自大。
为人处世,以信为本。《论语》记载孔子的一个学生有子说:“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这便是“信使可覆”这一句的来源。我们常会用“言而有信”或“言而无信”来评价一个人,许下的承诺只有实现了之后才是“信”,否则便成了“空头支票”。有子提示我们,予人承诺要谨慎,如果这承诺是符合道义的,那么承诺变成现实的机会就更大。君子不仅讲信义,还要有器量,以宽容之心面对他人的过失。
“墨悲丝染,诗赞羔羊”这两句不像前面四句这么好理解,这其中包含着典故。《墨子》中有一篇《所染》,丝本是洁白的,人们将其染成不同颜色,制成绚丽多彩的服饰。墨子对染丝这个环节十分敏感,发出了这样的悲叹:“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墨子当然不只是就丝论丝,他还提到了“士亦有染”的问题,如果一个人的朋友“皆好仁义,淳谨畏令”,那么他的家庭就会日益兴旺,名声就会日益显著,反之与损友交,久之则身败名裂。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有十五国风,其中召南篇有一首《羔羊》,这诗一共十二句,我们只看最后四句,其他几句表达的意思与此相同:“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说的是召南的卿大夫们,身着用素丝缝制的羔羊皮衣服,公事办完后从朝堂回家悠闲自得的样子。“委蛇”,郑玄解释为“委曲自得之貌”。正所谓诗无达诂,关于这首诗的内涵聚讼纷纭,有一种说法认为这首《羔羊》,是称赞“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墨悲丝染,诗赞羔羊”,这种对清白的向往,当然不止于《诗经》,不止于墨子。从唐人白居易之“君家有贻训,清白遗子孙”到宋儒周敦颐之“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从元人咏梅之“心事岁寒元不改,一生清白堪同守”到明代于谦之“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清白是我们这个民族对于理想人格的不懈追求。倘若天地正气有颜色的话,一定也是清而白的。(陈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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